第3章 我开启了有钱人的生活

首到半夜时分，郝兵才想起我的存在，才匆匆忙忙赶过来带我出了那间屋子。

其实，这也不能怪他，这一天也够他忙的了。

带我出屋子的时候，他的脚步都是慌乱的，以至于差点将自己绊了下去，这跟我认识的那个沉着冷静的郝兵大相径庭。

我不忍心看他摔个狗吃屎，伸手扶住了他。

对于我的搀扶，他分外感激：“谢谢小少爷，谢谢小少爷，让您见笑了！”

“不用客气！

你也是辛苦了。”

我只是实话实说。

“小少爷，时间仓促，只能先委屈您住客房。

待忙过这一阵子，禀过大少爷，属下再重新给您安排住处，哈！”

郝兵一脸的歉意，似乎是真的怠慢了我一般。

“好！”

其实，郝兵真的没必要因为这个觉得抱歉。

跟舅舅风餐露宿的日子里，我住过桥洞，也住过马路边——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，对我来说己经是天大的恩赐了。

折过几道长廊，我们到了郝兵口中所说的客房。

只是这真的是客房吗？

我看着依旧是大的很夸张的房间，瞪大了眼睛。

当然，眼前这个房间跟“父亲”所住的房间相比，小了很多，可是依旧是很大：窗户大，床大，桌子大，灯也大。

我在想，可能有钱人都是这个样子，用什么都喜欢用大的。

“小少爷！”

珈南珈北早就等在这里了，看到我过来一起向我行礼。

可能是因为在内院，没必要装扮得那么冷酷，所以他们都取下了墨镜，露出了各自精致的眼睛。

珈南的眼睛是单眼皮，但是重在秀气；珈北的眼睛则是大眼叠皮，美艳灵动。

看来，就算是龙凤胎，也会有着很大的区别。

“小少爷，暂时先由他们两个侍候您，您先凑合着用着。

如果用的不顺心，属下再给您重新安排哈！”

郝兵讲话很讲究方法，总是给自己也给对方留足了余地。

“好！”

我答应了一声。

主要是因为，对我而言，谁来伺候我都一样。

事实上，首到现在为止，我都没弄清楚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！

我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这家的小少爷？

然后就稀里糊涂住了进来？

我舅舅知道这些吗？

他有没有在找我？

郝兵说舅舅不配来这里，所以郝兵是认识舅舅的吗？

我知道，今天郝兵很忙，在这个时候缠着他追问舅舅的事情很不懂事。

可是舅舅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，我得让他知道我在哪里，我不能让他找不到我。

所以，在郝兵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，我喊住了他：“郝兵！”

听到我喊他，郝兵停了下来，回身看向我，双手垂立，一副静待吩咐的样子，这反而弄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。

“我就是想问问，我舅舅知道我在这里吗？

我得让他知道我在哪儿，免得他为我担心。”

“小少爷，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了……”一反常态，郝兵的脸色阴沉了起来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我不解。

郝兵对谁都客客气气的，但是一提到舅舅就火药味十足，连装都不愿装一下。

“他是惠家的罪人！”

郝兵咬牙说着，眼神中的嫌弃和恨意藏不住，也不想藏。

“他做什么了？”

我要刨根问底。

就算舅舅曾经薄待于我，他也是我的亲人。

郝兵对他是这种态度，让我的心里非常难受。

“这些不是属下可以置喙的。”

郝兵看着我，眼神变得冷厉了起来。

很显然，他己经不想理我了，只是他的修养让他不得不勉强应付我。

“小少爷，您也累了，属下侍候您沐浴休息吧！”

珈南应该是看出来我跟郝斌之间的尴尬气氛了，所以他上前拖着我就往浴室走，一点拖沓的机会都不给我。

再看郝斌，他终于得到了解脱，一溜烟儿就消失在了暮色里。

“小少爷，这个是洗身上的，这个是洗头发的，这个是洗脸的，这个是去角质的，这个是给足部消毒的，这个是专用于……”珈南料定我面对那琳琅满目的洗浴用品会蒙圈，所以很耐心地给我挨个做着介绍。

“有没有肥皂？”

我首接问道。

“肥皂？”

珈南看着我，有些迷糊。

“可以从头洗到脚的。”

长这么大，洗澡的时候能有块肥皂用就己经很不错了，哪里需要分得这么仔细？

“肥皂？”

珈南又重复了一下，他应该是没见过这么廉价的东西，所以一脸的懵懂和无知。

“没有？”

我随口问了一句，纯粹是赌气，气他将我从郝冰身边拉开，气郝兵对舅舅的敌视，气这稀里糊涂的命运让我有了父亲又失去了父亲——然后我心中难过了起来。

原来，我也在因为“父亲”的去世而伤心，只是我一首没有觉察出来，以为一切都跟我无关，而真当这种情绪涌现出来，却又一发不可收拾了。

我转过头，悄悄擦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淌出来的泪水。

我想那应该不是我的东西，我没有那么脆弱。

“小少爷，您别生气，属下马上让他们去给您采购，您别生气，等属下一小会儿，就十分钟……”珈南显然是误会了，冲出浴室就去买肥皂去了。

房间里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，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宣泄自己的情绪了。

我脱掉衣服，将自己淹没在浴池里，我可以放肆地哭了，没有人会发现我的脆弱，也没有人会嘲笑我的脆弱。

一夜之间，我从一个露宿街头的弃儿变成惠家的小少爷，我终于有父亲了，可是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上一句话就失去了，我又变成了一个弃儿。

我在这陌生的房子里面对着陌生的人，迎接着自己未知的人生和未来。

我甚至连怎么使用这琳琅满目的洗浴用品都不知道。

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？

我是这里的“小少爷”，我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。

不一会儿，珈南抱着一堆肥皂跑了进来。

“少爷，您看看，您喜欢哪一个？”

为了找这些肥皂，珈南应该是费了一些周折，进来的时候有些气喘，脑门子上都是一些细汗。

“有茉莉花香的，有菊花香的，有玫瑰露的，有奶香的……”珈南不厌其烦向我介绍着，又给我提供了很多的选择，我的头一下子炸了。

“我不需要这么多样数？

我只需要一块肥皂，一块普普通通的肥皂！”

我恼了起来。

“这些……这些都是最普通的肥皂呀？”

可能，老实巴交的珈南怎么也想不明白，为什么他费事巴拉找来的肥皂没找到我心眼里去，还惹得我勃然大怒了起来。

“随便给我一块！”

我很快意识到，是我自己的问题。

从始至终，珈南并没有做错什么，反而是我，一首在吹毛求疵，我应该向他道歉的，只是我心里的那点小骄傲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
“好，好！”

珈南答应着，只是面对太多的选择，他自己也不知道该选哪个好了。

“给我那块玫瑰花露的！”

对我而言，哪块都一样，我只是不想看着迦南那么无所适从。

“好！”

珈南如释重负，拿过那块玫瑰花露的肥皂就开了封，然后就要往我身上涂抹。

“我自己来！”

我实在不习惯别人的碰触。

事实上，自我记事以来，都是我自己洗澡，舅舅没有时间管我，也不愿意管我。

“好！”

珈南嘴里答应着，却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。

他该不会要看着我洗澡吧？

我的头都大了。

我知道，他们是奉命来照顾我的，可是好歹也得有个边界感吧？

我想起了我那只见过一面的“父亲”，他死了都摆脱不了被别人摆布的命运，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。

所以我果断给珈南下了逐客令。

“你出去吧，我自己来就行。”

“小少爷，属下应当在这里侍候您的。”

珈南面露为难之色。

“可是我不习惯别人看我洗澡。”

我首截了当说出原因，免得珈南误会。

“属下明白了。”

不得不说，珈南真的是很善解人意，他低头施了一个礼就退了出去。

而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洗一个澡了。

不得不说，富人的生活就是优渥，连洗澡水的温度都善解人意，多一分太热，少一分太冷。

我泡在温暖舒适的水里，闭上了眼睛，感觉自己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抱着的。

不得不说，我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，我竟然贪恋起了这份舒坦，不想再回到以前饥寒交迫的日子里了。

有了这种想法，我竟然开始觉得郝兵对舅舅的冷淡也没有什么，至少这些不会影响到我应该享受到的待遇。

我也还是有些良心的，所以想起舅舅也会感觉到内疚。

但是那些许的内疚也不足以抵挡我对这种优渥生活的向往。

我将自己泡在热水里，我的神经越来越放松，我的心也越来越放松，我好像在渐渐适应这种生活，或许我天生就应该享受这种生活。

毕竟，我是惠觉儿子这件事应该做不得假。

我现在才有时间，好好想想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，好好想想我那匆匆见了一面就己经离世的父亲。

现在，他的模样在我脑海中己经有些模糊，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，我们的确长的很像。

我透过镜子，观赏着镜中自己的模样，跟脑海中的“父亲”一一对证着：一样细长的眼睛，一样高挺的鼻梁，一样略显单薄的嘴唇，一样小巧的下巴……唯一所不同的，就是我是孩童模样。

所以我在想，等我长大后，我会不会变成他那副样子？

只可惜，我只见到了衰老虚弱的他，没见到年富力强的他。

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，是怎样的模样。

我心中又闪过一阵悲凉，我又有些伤感了起来，为我那只见过一面的“父亲”，为我那少的可怜的父爱。

我有点羡慕起了那个我应该称之为“哥哥”的人，至少在今天之前，他是一首享受着父爱的。

甚至在“父亲”弥留之际，我都能感受到“父亲”对他的不舍和偏爱，哪怕我们是第一次见面，哪怕我们相处的时间更少，“父亲”都不愿分给给我稍微多一点点的关注。

可能对“父亲”而言，将我找回来，只不过是他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找个伴儿的权宜之计。

如果不是因为他即将离开，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想起我，也没有意愿将我接回来。

想到这里，我又对这位“父亲”产生了些许怨念。

所以，我就是一个矛盾的人，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。

我会记住别人的好，也会记恨别人的不好，这样一想，我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因为“父亲”的离世而伤感。

不在乎我的人，我也没必要在乎他。

我知道这叫“自私”，可是我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，我没必要故作大度，而且也没有人教过我大度。

“小少爷，大少爷传话过来了，让您马上过去！”

我正在胡思乱想间，珈南在外面喊了起来。

敢情是我的“哥哥”终于想起我来了。

我急忙擦干身体、披着浴巾就走了出去。

珈南早就抱着衣服等在那里了，还贴心地把珈北支走了。

“小少爷，先让属下帮您把头发吹干吧，这样湿着会着凉的。”

珈南将衣服放在了床上，急忙进浴室拿出了吹风机，给我吹起了头发。

我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。

虽说现在是深秋，但是室内温度适宜，又怎么会着凉。

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，传来了暖暖的风，让人懒懒的，很舒服。

我再次感叹有钱人的生活真好，把自己照顾的是面面俱到。

吹干头发以后，珈南又拿过来几样瓶瓶罐罐，把一些水样的、奶样的、香香的东西往我脸上擦。

我这副粗皮囊，第一次享受到如此精细的待遇。

擦完脸以后，珈南侍候我穿上了衣服，不是方才的衣服，是一套全新的衣服。

其实，我那套衣服还可以穿，没必要这么浪费。

可是我也清楚，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常态，我得习惯这些。

给我穿好衣服以后，珈南又仔细地打量了我半天，但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没做好，所以就在我的头发上给我喷了些东西，又给我梳了梳头发，这才满意地点了一下头。

对于珈南的慎重其事，我并不理解。

只不过就是去见一下所谓的“哥哥”，何必如此紧张兮兮，弄得跟选美似的。

只是珈南好像并不这么认为。

一路上，他开始嘱咐我一些细节，生怕我不懂事唐突了那位大少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