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五章 戛然而止?

青春的身影几经辗转,我始终无法看清楚他的面目。

从一支普通的画画手套开始,我和他的故事拉开帷幕……我始终记得那个课间与那个晚自习,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说话。

只记得当时我的心脏跳的很快,我感受到血往脑子里冲,我的内心既兴奋又激动。

实际上我并没有在当时问出“你可以教我画画吗”这句话,因为就在他说着手套是家传的同一时间,上课的铃声就响起了。

后面那节课我的心思己经跑偏,思绪总是在重复着他和我说话的场景,内心的激动也是久久才平息。

我在想,我要怎样提出让他教我画画的请求呢?

我真的好想让他教我画画呀,我也好想画的像他一样好呀。

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跟他说。

要不说我是行动派呢,晚自习前的课间,我看他去接水了,我提起水杯也出去了。

在饮水机前我又夸了他画的很好,顺便问了他能否给我改改画。

因为我平常会随便涂涂抹抹画一些小画,先用这个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吧。

其实我是很紧张的,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太厉害,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,紧张的我呀,差点泪失禁。

他说他是业余的,画着玩。

对于我的请求他并没有回答。

这时候他的女朋友正好从厕所出来,厕所出来就是接水的地方,我笑着和他的女朋友宋锦对视了,她眼带笑意。

周浩也看到她了,宋锦笑着迎上去。

我们的话题没有继续了,我没有停留,接好水就回去了,多待一秒都是尴尬的,哈哈哈哈哈,周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我心想,看来终究是无法从他那里学画画了。

一些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……如果事情到这里就戛然而止,仿佛也不会怎样,在我看来,这件事就是没有后续了的。

慢慢平静下来,写着作业,记得很清楚,写的是生物的学案预习部分。

高中学校订了很多辅导书,定的这套书好像是给我们预习用的,老师不怎么检查,因为它太厚了,但是好在它图文并茂。

我每次预习都会看着答案写,节省时间。

我正在写着预习学案,一个两次对折的便签出现在我的桌面上,是隔壁传来的,说是给我的。

我的心跳开始加速,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。

谁会给我传纸条呢?

满怀着好奇心,我打开了便签。

我震惊了,是周浩。

他说课间时间太赶了,没有来得及回我的话,他说可以让我把画给他看看,看他能不能改。

谁能够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呢?

那么激动,那么不可思议,我的心底升腾起感恩与感激。

我没有想到,学霸如他,对于我这样小透明提出的小请求,竟然会记得。

我赶忙找出我前些天画的“抽象派画作”。

其实那都是我胡乱画的,画画是我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,还记得那几幅小画,画的是由水滴向外绽放组成的少女的头发,还有少女的侧脸,有一滴泪从眼角落下,从脸颊滑落。

还有一些曼陀罗图案。

我添了一小段说明,大概说下这些是我压力大的时候画的,没有画的很认真,也很抽象,谢谢他还记得这件事而不是忘了或者让它不了了之,我很感谢他。

说明连带着这几幅小画,我也折折给传回去了,纸条外面写着:给周浩。

传过去之后,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,这相当于袒露内心了,那些我画的抽象的画作,是我内心的映射,我怎么能首接拿给他看呢,我可是对他没有丝毫了解的呀,有些后悔,但是己经给出去了,没有办法。

不管了,人家指不定什么时候才看呢,这么想着,我又写起了预习学案。

心里还是没能完全平静下来,我感觉自己脑子有点充血,明明是九月的天气,却感觉热热的,仿佛突然清醒了一样。

这就是突然被看见的感觉吧,周浩看见我了,我仿佛更真实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,这是种很神奇的感觉。

后面的预习作业我仿佛都写的轻快了很多。

或许我的嘴角还带着笑吧,我不经意的朝周浩那边瞥,不知道他看了吗,看了会想些什么呢?

第二节晚自习上课不久我就收到了回信。

我仍旧很激动,我迫不及待,我想知道他说了什么。

这次传来的纸条还是由便签纸组成,由三西张便签纸拼成一长条,再加上我的原画,有好几层厚。

伴随着加速的心跳,我看着他给我写的以及画的每一处,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。

他在我的原画上给我改了,还另附页给我画了个大水滴,讲了基础的明暗关系,光源,亮部与暗部,如何画阴影,眼睛的结构,瞳孔的画法。

边上还添加了文字说明,瞳孔的画法他只画了一小半,边上写着因为他懒。

看到这里我实在没忍住笑了。

末了,他还写了几句话,说我的形象把握不错,但是基础差点,用笔也不太好。

他问我是不是用的木头杆,说有些专业的知识他一时半会说不明白,他只是业余的,不像那些大触,他问我在班群吗,他说现在课业繁重,假期再细说。

最后一句是,今后有问题再问他。

他的字很漂亮,像是瘦金体与楷体的结合。

大方,舒展,豪迈,一点都不小家子气。

我的感受很复杂。

我的第一感受无疑是感激,这一节多自习课,大家都在写作业,他呢,在给我改画,不惜占据自习时间。

我的第二感受是愧疚,我显然是耽误了他的学习时间的,高二下学期,学习也蛮紧的。

这一节课他没有学习,耽误的什么时候补呢?

虽说第二天我们就放假了,但是我还是担心自己耽误了他。

我的第三感受是不安,他问我在班群吗,应该是要加我联系方式的意思,我跟他还不熟,我不想让我的世界进入新人,我感觉很不安,我不喜欢这种不安的感受。

我还有第西感受,那就是感动,他真好,竟然不怕耽误自己时间,给我这么用心的改画。

捋了捋自己的思绪,我就给他回信了。

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对他表达感谢。

我非常诚恳的对他表达了感谢,他的每一点用心,我都看见了,也都在回信中提到了。

我的结尾除了强调感谢之外,也提到了耽误他一节自习课,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,让他快学习吧。

自始至终,我都没有回那个“你在班群里吗”的问题,我故意的。

因为那种不安的感受告诉我,或许,不要让他进入我的世界比较好 。

匆匆传递给他,其实内心是有些细微的难过的。

明明刚刚有了交集,却感觉要再也没有交集了。

他很快回了纸条,能看出写的很急,因为字迹有些连笔。

他解释说,最后那句“今后有问题再来问我吧”是因为写错了第一个字不想划掉,于是凑的话。

问我是不是误会了。

说“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不在班群里呢?”

我的脑海中代入了他平时和老师抬杠时的神情,有些急,有些慌,担心说不明白。

是有一些些细微的难过的,看着这个回信,一些情绪和事情涌上心头。

我回了纸条,写了很多字,写自己为什么会画那些抽象的画作,写自己为什么压力大,写自己如何感谢他愿意如此认真地改画,写自己不在班群里,不想耽误他学习。

总之,很感动,很感谢,很抱歉。

末了,我还让他看完记得销毁,勿回。

后来的我才意识到,我为什么要写那么多字呢,我跟他根本不熟呀?

是什么支撑我跟他袒露那些心扉的,可能只是因为他很认真的给我改了画吧,并且我感受到了,他是真的想好好给我改的。

可是我,跟他写那些,不是孤单极了的表现吗,很担心被看穿。

他很尊重我,没有再回纸条了,晚自习下了后把纸条丢到了垃圾桶,丢完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。

当时班里没有什么人,我们的位置离的不远,但是我们谁都没有跟谁说过一句话,甚至都没有同时看向对方。

对于他,当时我的内心是防卫状态,我意识到自己对他说多了,我很不安。

我小心翼翼的收着他给我改的画和那几张有知识解释的便签。

那一晚睡觉前我还在想,这太神奇了,我太古怪了。

不是想跟人家学画画吗,人家愿意教,还那么好,那么有耐心,我可好,又不敢学了,真是让人头大。

被看见的感受真好,那一天,我感觉比我之前的在高中过的任何一天都真实而清晰。

他不仅看到了透明的我,还愿意帮助透明的我,多么美好的人啊!

难免有些小遗憾的吧,第二天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,我下意识的额外关注起他来,我发现他总是会从一些新颖的角度思考和解题。

我还注意到,他的视线偶尔好像也在我这边,比如,我回到座位的时候他会一边跟同桌说笑一边不经意的看我一眼。

课间他去后排跟男生闲聊的时候,我稍稍侧脸,也能感觉到落在我身上的视线。

好了,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,可是,转动了两个晚自习的时间便被人为制止了,这样真的好吗?

好巧不巧,我怎么也不会想到,我还会在车站再次看到他,周浩。

两周一次的放假,我一般都会把书包塞得满满的,同时还拎着一个红色的小包。

回家的兴奋会冲淡所有,我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。

在公交车站坐下,把手拎包放在椅子上,稍微松松肩膀上的书包,让它也落到椅子上,这样我就可以短暂的歇会了。

长出一口气,看向面前的930路公交车,己经是人满为患,要不然以我的性格,绝不会摆烂的,硬挤我也是要挤上去的。

扫视的目光突然停住,因为我跟车上的一个人对视了,尴尬!

这个脸,不是周浩嘛?!

我此刻是多么的狼狈不堪啊!

不行,要淡定,装作若无其事。

这样想着,我控制好了表情,打量了一下与我对视的周浩,他一脸的茫然和好奇,没有再多看,我假装是太阳刺眼般的皱了皱眉,很自然的转移视线到下一路车驶来的方向,也不与他打招呼,也不说话,仿佛前一天晚自习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,在刻意保持着陌生。

末了,我用余光瞥了瞥他。

他带着头戴式耳机,遇见了他女朋友在班长的迷妹,那姑娘应该是想坐他边上,他不让,一番对峙之后那姑娘败下阵来,去了别处,他靠在椅背上,目视前方。

他在的那趟930路开走了,我也没有在意被他看到因为放假而外形上狼狈不堪的自己。

我只是庆幸他走了,我可以不用不自在了。

长舒一口气,等着下一路930的到来,我的脑海中却时不时想起我和他,这缘分中不自然的开始与终止。

同样的930路公交车,同样的他坐着上一趟走了,这次是我看着他走的,下次呢?

真的就要这样终止嘛,我和他这还没转动起来的,命运的齿轮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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