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那我得考虑一下了

鹿明非和他的父母围坐在桌边，目光锁定在那个几乎把头埋在盘子里大口干饭的黑衣男子身上，三人面面相觑。

“恕我失礼，”黑衣人掏出一块手帕，优雅地擦了擦嘴，“我们第一次来中国，机场客流量真是太大了，耽搁了我们不少时间，晚饭都来不及吃。”

说着，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。

“您好……您是古德里安教授？”

鹿明非有些窘迫地看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，“您的中文真好。”

古德里安教授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，随即激动地调整了一下他的眼镜。

“是的，没错。

你注意到了？

我确实在努力学习中文。”

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热情，继续说道：“我们学校非常重视中文教育，我们的校长是华裔，我们学校全面都要求普及中文。

这次来没想到中国这么大，真不愧是世界大国之一。

有时间一定要多来这边交流交流。”

他说着，目光闪闪，看着鹿明非，仿佛要把他吃了似的，“进入我们学校，不需要英语的，全校师生都说中文，不用担心沟通问题。”

鹿明非眨巴着眼睛。

什么意思？

都说中文？

还不需要说英文？

那太好了，自己甚至不用展示他那蹩脚的开场白，正好他也差不多忘干净了，大学西级还没过的他属实对自己的英语水平不敢恭维。

“教授，您是专程来找我的？”

鹿明非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问题，“你们真的是哈佛分校吗”古德里安教授微微颔首，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意盎然的笑容。

“当然了，”他说，“鹿明非，你正是我们学院寻找的人才。

校长先生对你极为看重，他坚信你将在我们学院展现非凡的才华。”

“我们跟哈佛本部有一点不同，我们毕业包分配的，你毕业后回中国学校都会帮你找工作。”

“这么好？”

鹿明非惊呼。

古德里安教授得意得扶了扶眼镜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。

“你好，教授，我是鹿明非的父亲。”

父亲起身向古德里安教授致意。

“令尊真是有个好儿子啊。”

古德里安教授和爸爸握手。

父亲有点尴尬了，他很想夸儿子几句，可他确实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过人的地方。

“请先继续享用晚餐吧。”

鹿明非妈开口，为古德里安教授续上了一碗米饭。

“夫人，您手艺真好，这道菜是宫保鸡丁吧，”古德里安教授夹起一块肉，细细品尝着，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，“学校图书馆有本中国食谱，来之前我还专门研究过。”

“不知道您要来，我们晚餐比较凑合，还请多担待。”

老妈谦逊地回应，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微笑。

鹿明非家的晚餐很简单，按正常家庭的标准，三个菜一个汤，几个人吃得倒也其乐融融。

桌上摆着的菜肴虽然算不上丰盛，但却都是家常美味：热腾腾的宫保鸡丁、香喷喷的清炒蘑菇、细腻入味的红烧茄子，还有一碗清淡的冬瓜排骨汤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

古德里安教授不时地夹起一块肉或一片蔬菜，品尝得津津有味。

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，仿佛这是在享用一顿龙虾三文鱼大餐。

“真的非常美味，夫人。”

古德里安教授再次赞叹道，“中国的美食文化真是博大精深，每一道菜都有独特的风味和讲究。”

鹿明非妈妈笑了笑，谦虚地摆摆手，“您喜欢就好，我们平时吃得也就是这些家常菜。”

晚餐的气氛逐渐轻松起来，父亲也加入了对话，聊起了一些关于中国文化和饮食习惯的话题。

古德里安教授饶有兴趣地听着，不时对照着美国餐饮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。

鹿明非虽然进入不了他们的话题，但他也很认真地在当一个好观众。

“鹿明非，”古德里安教授忽然转向他，眼中闪烁着某种特别的光芒，“来到卡塞尔学院，你将接受到最顶尖的教育，享有最先进的资源和设备。

我们的教学不仅注重学术，更强调实践和创新。

凯撒会是你在这里的有力帮手，他不仅会帮助你适应新的环境，还会引导你如何充分利用学院的资源。”

古德里安教授招了招手，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。

那人从包里拿出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，递给鹿明非看。

“这是贵校还有飞机场？”

鹿明非指了指一张照片，“这么大？”

“额，这个，”古德里安教授表情竟然有点紧张，”这个其实是学校的体育场，我们比较注重学生素质教育，偶尔会在体育场举办活动……凯撒，你怎么不给他看看你们学生会的样子？”

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古德里安身后那个人的照片，他自己高举酒杯，身旁一群人围在他旁边。

他给众人介绍那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，是卡塞尔学院最强大的学生组织，同时表示很欢迎鹿明非的加入。

“这位是凯撒，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之一，出生于一个欧洲非常古老的家庭，”后者微笑点头致意，退回古德里安教授身后便不再说话。

古德里安教授盛赞鹿明非资质出色天赋异禀，鹿明非父母也乐得表示一看这位帅小伙就知道是一表人才，卡塞尔学院不愧是美国贵族学校，鹿明非能到你们学校学习是他的福分。

鹿明非有种被卖出去的感觉。

这情景让他不禁联想到嫁女的场景，他就像是个留在家里赔钱，嫁出去反而赚聘礼的女儿。

男方表现得急切，女方家里也乐得顺水推舟，双方一拍即合。

他鼓了鼓勇气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，“古德里安教授……学院究竟看中我什么啊？”

“综合素质！

很大的潜力！”

古德里安教授很认真的说，“我们很欣赏你，我们事先己经对你进行过调查，你完全具备我校录取资格，而且是我们学校非常重视的高级人才！”

“教授……这……可是太抬举我家儿子了，”妈妈小心地询问，“贵校每年学费大概是多少？”

“如果加上校服和日常用品，大概怎么也要100万一年吧，”古德里安挠了挠头，但看到鹿明非父母同时倒抽一口冷气，连忙着急说，“不需要，不需要！

但鹿明非不需要！

考虑到他的特殊性，我们将会为鹿明非以”工读生“的身份办理入学，他只需要完成学院派发给他的任务，就会为他免除每年所需的学费！”

“不要钱，还有工资，毕业后还包分配？”

鹿明非惊愕，“你们说你们是哈佛本校我都信。”

“己经有人明确想和鹿明非一个宿舍了，他在卡塞尔学院全年的住宿费都不用他交。”

凯撒说。

“还包住宿？

!鹿明非跟着我，我会每年从我的名下拨出学院派发的研究资金，足够鹿明非应付日常开销！”

古德里安教授急得抓耳挠腮，“你们不用担心鹿明非在学院内的生活问题，他的一切生活质量由我来保证。”

古德里安教授见鹿明非父母都己经默默点头，于是对嘴里还在嚼着香肠的鹿明非下手。

“天宇啊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？”

古德里安教授盯着鹿明非的眼睛说道，“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机会非常难得！

很多学生都是挤破脑袋都挤不进去，你可千万要珍惜啊！”

“那我得考虑一下了。”

鹿明非一愣，手托着下巴，声音里透着犹豫。

“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优秀？”

就连鹿明非的父母愣住了，眼神中冒着火焰。

他们几乎要怀疑鹿明非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。

在其他大学都拒绝了他的情况下，这简首是梦寐以求的机会，他早就该激动地张大嘴巴去接才对。

现在校方礼貌的夸了他几句，结果给他夸飘了？

“鹿明非，你是想上斯坦福还是麻省理工。”

“哈佛当然最好，麻省也不是不行……”鹿明非小声说，并及时低下头避开了要杀了他的眼神，“北大清华好像也不是没有机会，能留在国内当然最好啦”古德里安教授显得异常紧张，很显然这在他的预料之外。

“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，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。

别的学校能给的，我们学校出双倍!”他两只手撑着桌子，脸几乎要和鹿明非贴上，想要把他生吞了一样。

其实卡塞尔学校能要他鹿明非己经欢天喜地了，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没做，说这些话也只是逃避的借口罢了。

鹿明非想起了一个人坐在宿舍里，望着窗外的星空，手里是张59分的数学卷子。

他很想自己能跟美国队长一样，机缘巧合下注射一支超级血清，从一个瘦弱的普通人变成一个肌肉man，但现实并没有给他三十年河东的，三十年河西，莫欺少年穷的机遇，他自始至终还是那个啥都干不好的笨蛋。

这些年来自己到底在追寻什么？

名与利、成功，还是那份被认同的感觉？

也许鹿明非真正需要的，只是那份内心的安宁和亲友的陪伴。

等到真正要离开了的时候，鹿明非才会发现自己有好多想做的事还没有做。

在鹿明非发呆的时候，父母送走了古德里安教授，连连给两人道歉，“孩子不懂事，我给他做主了，明天我就给他踢出家。”

然后不容推辞地递上一箱箱水果和点心。

古德里安教授深深地看了鹿明非一眼，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鹿明非家。

大门关上的那一刻，鹿明非立马变得无精打采。

“胖子欠我的648还没还呢，我的宝可梦卡带还藏在老王家呢，我想想还有啥来着……”鹿明非掰着手指头，小声嘟囔着。

“我可得好好算算账。”

人一旦脱离安逸熟悉的环境，多少都会产生不安。

鹿明非走回自己的卧室，坐在床边，思绪万千，外面的父母还在喋喋不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