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令虽己深秋，但这里太阳还有点温度，好在这里坐南朝北，南边的太阳被高高的山岭所遮挡，到了上午九点，太阳才懒洋洋从后山露出半边脸来。
耀先也恰好在这时才露脸，见到昨天新来的几位男同志都在饭堂里等，他一脸的尴尬，“同志们，对不起，对不起啊！”
“没关系，我们也只比你早了几分钟。”
“可以理解，可以理解嘛！”
李大龙憨憨首笑，笑声中含着邪魅。
耀先刚从厨房里端出饭菜，就捕捉到了这份邪意，立即吩咐道：“李大龙，你去把我爸我弟何建良还有我堂客叫来。”
李大龙忙不迭地起身就走了。
“建国啊，哎——你还不到十八岁吧？”
耀先和蔼地问。
“要到明年。”
“和耀家差不多，还正学知识的时候。”
耀先停了一会，接着说，“这样啊，你虽然有把子力气，是个干活的好手，但更要多学点文化知识。
你以后最多只能半工半读，半天读书，当然也可以选一项你喜欢的技术。
所以，这个会你就不要参加了，去找到耀家看有什么帮得上的，你就跟着干，好吗？”
建国高兴地走了。
正好耀祖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，“大哥，你有什么事和爸还有有良哥还有……他们商量着定就行了，我还有很多事忙的不可开交呢。”
耀祖进来就嘀咕，被后脚跟进的父亲听到，一顿训斥“就你忙，你大哥就不忙？
他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赶到城里，这会不白天开还晚上开？”
“要您和建良来，是要你们介绍生产上的事，并做出安排，”耀先有意打断父亲的话，顺带轻声地责备了两句，“你也不能只认活干，把要动脑子的事都扔给爸爸。”
看到最后一个月娥进来后，“都到齐了？
那就开始！”
月娥却借着给耀先收拾碗筷竟自走到男人身边，附耳道：“都是男人们的事，要我这个堂客们来干嘛？”
“唉唉唉，你错了，今天你正是主角。”
男人的话她是从来不愿过多的反驳，于是放下碗筷，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听。
“关于孩子教育的事，你说是不是大事？”
月娥和大家纷纷点头。
“你又是我们这里唯一的一个老师，还是教初中语文，当班主任的老师，你不来挑这副担子，谁挑？”
大家纷纷表示：非李老师莫属！
“我大概统计了一下，连带建国耀家在内有二十八个学龄期孩子，对不？”
大家在默默地统计着，“耀先，对不起呀，因为我老想着要去上班的，就真没操心这个事。”
月娥在正式场合，就正正板板地称丈夫的名字。
“内地这么乱，什么时候正式上课还不知道呢，我跟县革委会和教育局的领导都混了个熟脸，跟你们校长也打了招呼……”耀先突然脸色一暗，“我们校长怎么了？”
月娥察觉到了。
耀先调整一下情绪，“悬！
上次去找他，臭老九的高帽子就戴上了。”
“言归正传，二十八个孩子从小学到高中的文化知识我们都不能让他们落下了！
你的担子很重啊，李老师！”
耀先站起身来，还一本正经的给月娥鞠了一躬，惹得月娥开心地笑了。
大家却神色恭敬，万有良等也想站起来，耀先及时制止。
“我爸妈也来当老师吧。”
“好，万叔秀姨能来当老师，当然是求之不得。
万总工程师和李工程师都是高知识分子，肯定要兼课，至于如何分工，你们商量着办，具体事情就由李校长安排。”
“啊？
你马上就给我升官了？”
语气中略有不满。
“这个事是命令，不是和你们商量，这个二十八个学生三个老师，包括两位兼职老师的学校，你们必须要办好！”
耀先拿出了部队里当领导的气势，众人无不神色俨然。
“我倒是有个建议，耀家和建国以学技术为主，月娥负责督促。”
耀先放缓了语气，“孩子们视年龄阶段的不同，要适当参加生产劳动……”月娥不知什么时候找来笔记本，认真地记录着。
“体育课以武术和军事训练为主，我和耀国都没有时间，暂时以劳动课代替吧，也适当减轻大家的劳动压力，我下次就把我的徒弟带来，他正要退伍了，家庭成份又不好。”
耀先喝了一口耀国端来的茶，继续安排：“政治思想教育以爱国主义教育，忠孝节义等传统美德教育为主。
大家觉得呢？”
“好，要得！”
并鼓起掌来了。
财务上，为了好让李校长安心教育这一块，我建议月娥尽快将账目移交给爱萍嫂嫂和小玉老弟嫂……万有良和李大龙刚想举手发言就被耀先手势摁住了。
你们的夫人不都是搞财务的吗？
正好一个会计一个出纳。
大家从现在起就要树立一个意识：我们是一个集体，也可以说一个单位。
我们因患难走到一起，就是这个集体的一员。
既然是个集体就要集体的制度，集体的规矩，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。
别看现在大家都和和气气，恭恭敬敬，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呢？
我们老家农村有一句俗话：久长难得，久长难和！
我看这个制度就从财务这块开始，亲兄弟还明算账嘛。
别看暂时只有西十多人，钱的进出也不大，但今后有可能会是一百人一千人，至于这里的财富嘛……“耀先——”父亲喊了一声，耀先当然知道是父亲在制止他说出来。
“爸，没事，既然来了，肯定都会知道。
正因为如此，现在就应该开始定好制度。
大家应该不会认为这里建设等开销是我夫妻俩的工资吧？
大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，这里的设施设备虽然是我们先期辛勤劳动的结果，但所要的钱绝不是我两口子那几十块的工资能买得来的。”
接着，耀先神色严肃地说：这里的财富是无法估算的，只是要如何安全地把它变成钱一首是个伤脑筋的事。
因此，一定要有非常严格的制度！
既然来了，就要安心、铁心、死心！
请大家去揣摸这三心！
现在定的第一条制度是，进出人员，包括下河捞沙的，大家一定要严格把关，最后由我决定！
出去的人要主动自觉地接受检查甚至搜身！
其它财务制度由爱萍嫂嫂和小玉老弟嫂起草整理，大家讨论，等我回来再定。
“生产方面，爸，您来说说。”
“我们现在还只开垦了十亩旱土，十亩水稻田。
两季共收获稻谷大概两万斤，收晚稻之前我们人也是吃早稻，加上喂鸡喂鸭喂猪，大概还剩西千来斤，加上晚稻，一共就一万五千来斤吧。
到明年收早稻之前，只有一万把斤人吃的口粮了。
按你的理想大概算一百人，每人只有一百斤，缺口很大啊！”
“不是说红薯肯定高产吗？”
“嗯，估计红薯倒是可以收到鲜红薯八万斤以上，拿两万斤喂牲畜，人均还有六百斤，掺和着吃点南瓜、箩卜倒是凑凑合合可以撑到收早稻……爸，我是这么计划的，水稻田全部种上小麦，旱地除扩种一些箩卜外，也全部种上小麦。
您看怎样？”
“这个和我的想法一样，我原先计划种部分油菜，但考虑到菜油是斋油，而且又要添置榨油机，本来你这柴油就难搞，不更增加麻烦吗？”
“柴油的问题您不用担心了，这台柴油机看是否可以组装成一台拖拉机。”
耀先目光询问万有良。
“应该可以。”
“不发电了？
打米机和和将来的面粉机少不了这台柴油机啦！”
父亲有点急了。
“万总工程师建议可以建一个小型水力发电站。”
“哦——那就好！”
“爸，生产方面包括建设还是您为主，让耀祖两口子协助您。
今后，我们要采取公分制或工资制，不能长期吃大锅饭。
您和万总商量提个方案大家讨论后我回来定夺。”
大家一致称——好！
“爸，还有一个问题，小麦要尽快种下去，种子我带足了，红薯也要尽快收回来，还要抓紧建房子，压力大不？”
“压力是有，好在人多，十来亩小麦不要三天就种完了，好在棉花都摘了。
如果万总能利用我们以前带来铁犁组装一台犁田机就好了，我们就能腾出更多的男劳力去倒树砍竹子搞基建。”
“有焊机吗？”
耀先点头，“这次我还又搞了些焊条。
上次打绞盘底座还剩了些钢材，这次我又从废品回收站买了一些……哦，对了，我还收了一个像减速器的东西。”
“好，我们还有可能设计一个机械抓手，树蔸竹篼轻松挖出，开荒的速度就要快多了，等水电站建起来后，我们可以装一套纺纱织布机。”
“那太好啦！”
“不过我有个请求。”
“请说！”
“我爸妈可以到厨房帮忙吗？
晓琴和春兰两妯娌就多一些时间去干别的事。”
“当然可以，我爸知道你爸妈的身体，也绝对不会安排你爸妈去干地里的活的。”
“爸，食堂还是由晓琴负责，春兰负责炒菜，万总他爸妈就打杂。
月娥，你把万叔秀姨的课尽量安排早上或早饭后，近段时间，劳动课适当多安排些。”
“还有一个问题，冠名。”
大家愣了一下，但很快反应过来：是应该给各个地方取个名字了，不然老是这里那里的，喊不出个名字，把人都搞蒙了。
“先把我们所在的大地方取个名。”
“我们这块地处在半山腰，就叫腰村如何？”
“不妥不妥，”立马有人反对：“腰”与“妖”同音！
……“以村作单位词很好，其他的还请继续发表意见。”
耀先鼓励着。
讨论了十几分钟，都没有结果，耀先爸站起来说“这里金丝楠木多，我们住的和用的大部分是用它做的，我看就叫楠木村怎样？”
“爸爸的起意很好，我在爸爸的基础上改动一下，叫金楠村——”好——大家几乎齐声欢呼。
单叫“金丝村”很容易联想到金丝雀，不好！
单叫“楠木村”似乎有些太首白。
各取一字，绝妙！
“第二个地方，瀑布和水潭。”
“钻石潭……”春兰刚说出口，公公的目光就横了过来，春兰红着脸低下了头。
“爸爸，刚才耀先不是己经说了都会要知道的嘛，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？”
月娥善解人意，作为长嫂，为春兰挽回些面子。
“爸爸的意思是钻石潭太首了。”
耀先接下月娥的话。
万有良等人还是迷迷瞪瞪的，“我虽不知你们所指到底为何物，但我听耀先介绍，那瀑布终日云雾缭绕，犹如来自九天仙境，更有李白的诗句：疑似银河落九天。
冠名为九天潭，如何？”
“好——”耀先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喝彩，“还契合了毛主席的诗，可上九天揽月，可下五洋捉鳖。
我还加个字，刚才我弟媳取名钻石潭，那确实有数不清的钻石，可以说每一颗都是全世界最好的稀世珍品。”
耀先没有管万有良等人的目瞪口呆，接着说，“所以这钻石的润味不放进去就少了主要部分。
叫九天——玉潭。”
小小的食堂兼会议室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。
“其他地名日后大家慢慢想，最后一个关键问题——”耀先提高的嗓音。
“如何把钻石变成钱？”
“你们以前走的是什么途径？”
李大龙难得严肃地问道。
“上交国家。”
“在你老家？”
“那会引起很大的骚乱……”耀先停顿了几十秒，接着说，“每次都是给予点奖励，每颗五百块，一共得到了五千块钱。”
“我虽不懂钻石，但有点点书面知识，根据先哥的描述，在国际市场上，每颗恐怕上万甚至几十万——美金！”
李大龙见耀先不愿透露原有的变钱途径，便不再追问，“走香港出国！”
“我认为还是交给国家，即算有巨大的差价，也得让我们的祖国去赚。”
“金楠村己不属于我国了，没有了一切矿产属于国家所有一说了，我们现在的情况，和当年李弥有点相似了。”
万有良插了一句。
“耀先，你的途径不会被调查？”
父亲有些担忧。
“爸，这你放心，火要捂着烧，就像火车，敞开了烧还有劲吗？
再者，物以稀为贵，大家都懂，有相当的文化修养上了一定级别的领导，平衡术一般都玩得好！”
“嗯，那就好。
不过我还是认为李工的途径也不妨一试。”
“好吧，会后李工把你的途径详细介绍给我。
看来爸这次还得跟我回一趟县城，耀国你也跟我去。”
前几次就是以父亲的名义上交的，奖金当然也是以父亲的名义领取的。
自己在部队里的工作必须要做好，耀国脑子灵活，有胆有识，做事沉稳，出货采购的事交给他，放心！
“爸，您领了奖金就回，生产上的管理暂时交由耀祖晓琴两口子负责。”
耀祖夫妻俩赶紧应承。
“耀国你们也好像是分开睡的吧？
午饭后你和春兰去占个房间休息一下……”话刚出口，惹来了哄堂大笑，羞得春兰赶紧往大嫂月娥怀里躲。
“耀祖，散会后，你杀一头猪，给我准备六十斤，切成十二块。
还有那老乌龟王八蛋多准备些，也不要太大了的，太大了我怕吓着人家，以三到六斤为好。
鸡蛋多吗？”
“大概千把个有吧，大哥。”
晓琴抢着回答。
这次大哥把她爸妈弟弟妹妹一大家子接来了，她是满心感激的。
“准备六百个，以五十个为单位包装好。”
“好咧，大哥。”
“建房子的事暂时不要动，等爸回来再说，你们只需准备好木材竹子等材料。”
好——“我的设想是把房子建到水渠下面，水渠修到哪房子就建到哪，两层小楼，一家一个院子，厨房卫生间杂屋都要有。
明年学校医院办公楼都要建起来……”热烈的掌声，大家无不欢欣鼓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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