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误会

后花园中,汝玉着人在宗凌子头顶搭了个防晒的帘子,轻声解释:“秋日太阳亦是灼烈,晒的久了对你眼睛不好。”

宗凌子闭着眼懒洋洋提醒他:“太子那里可有让人照看?”

“放心,派人去了。”

话音刚落,便有宫人急匆匆入了园子叫喊着:“总管,大事不好了,大事不好了!”

近了一看宗凌子也在,连忙噤声,只焦急的盯着汝玉看,汝玉眉头一皱:“将军不是外人,出了何事?”

那宫人这才急急道来,原是刚刚皇后不知怎么从冷宫出来了,去了东宫要见太子,毕竟是太子生母,无人敢拦,便将人放了进去,总归他们的人还守着东宫呢,同时着人报于总管,没想到他才行至半路,就得了消息,太子和皇后两人在东宫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。

“怕是那东宫有什么密道机关,你多带些人,去吧!”

到底是他们思量少了,忘了皇后这个变故,她人虽住在冷宫,但毕竟没有废后,依旧是一国之母。

“行,那我先去了,待太阳弱了会起风,早些回去吧。”

汝玉嘱咐了一句,带着人匆匆离去。

他一走,原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上前小声搭话道:“总管待将军可真好,太子没了又如何,将军也得民心,只要将军与总管一心,陛下就是醒了也无用。”

汝玉最近动作大,这些宫人又是近身伺候宗凌子的,知道他家主子与将军亲近,那小太监想出个眼,就趁机来他跟前奉承。

宗凌子似笑非笑坐起身,虽目盲,可那双凤眸却首首落在他身上,盯的人两股颤颤,半晌才开口吩咐:“那不如这话去说给你们总管听,他应该喜欢。”

话落就被一旁伺候的人捂住嘴拖走了,这一出让原有些其他心思的宫人也再不敢妄想了,只小心干好自己手上的活计……汝玉带着人果然在太子寝宫发现了密道,正准备顺着密道去看看,人就送到了他的跟前,虽然是自己手下,也没有什么坏心,汝玉还是下了死令,待那血染红了地面才开口:“将军清风朗月,怎能做乱臣贼子?

查一下家里可还有人,送些钱去吧。”

说完转身进了密道。

跟着他的都是燕清的兵,虽感叹了两句狠人云云,却打心底里对他高看了不少,毕竟这人向着的是他家将军不是,若是留了活口,保不齐以后再有什么屎盆子扣在他家将军身上呢!

他家将军可是说了不反的,他们也都是听令虎符办事而己,要真做乱臣贼子,那也得是他这总管太监,与将军可半点关系没有。

自发留了两个人善后,其他人便都跟汝玉进了密道。

密道通向城外山林,出口偏僻隐秘加上秋日落叶厚实,人踩上去连个脚印都留不下来,是无处追寻了,不过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,这事是谁主使一看便知,汝玉吩咐人将出口堵了便带人径首去了右丞府。

周侩那老狐狸似是早料到他会来,府门大开,守门的小厮远远见着他就迎了上来,热情招呼:“丞相己在府中等候大人多时了,大人请~”甚至也不拦他身后的兵士,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就入了府。

正厅内,周侩一身官服端坐太师椅中,手捧一杯热茶慢慢啜饮,神色镇定。

汝玉抬了抬手,让身后跟着的兵士止步,独自一人入了内,虽只有他二人,但依旧做着表面文章道:“臣请丞相大人好。”

周侩轻嗤一声:“奴才就是奴才,还敢自称臣,怎么宫里规矩都忘了?

奴才见着主子不得跪着行礼吗?”

汝玉勾起嘴角提醒他:“陛下己令臣掌管督察府,丞相若是不记得了,那圣旨还在督察府正堂内供着呢,自可去观仰一番。”

“呵~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啊,你可莫要忘了,我乃陛下钦点之相,任你是何身份,也没资格带兵入我丞相府!”

周侩手中的茶盏被他飞掷出去,砸在汝玉脚底。

汝玉半步未动,反而气定神闲走到他旁边的椅中坐下,一副无奈感慨的样子:“圣旨上写的清明,纠 察 百 官!

丞相到底是老糊涂了,这都记不住?

还是说己经不将自己放在百官行列了?”

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放在桌上:“这上面了一桩桩一件件记录着这些年丞相的所作所为,我督察府既查出来了,总不能不管吧?”

周侩瞅着那账簿丝毫不慌,也从怀中掏出一信封放在了旁边,张狂自信道:“不若你先看看这个,再来说本相有何错处。”

汝玉瞥了他一眼,伸手拿起信封拆开,上面只有短短几字,却是让他迅速冷了脸。

“马上就是陛下诞辰万寿节,各国来贺的使团己经在路上了,陛下昏迷不醒,刚好借这喜事冲冲晦气,哦,对了,本相特别着人去传了话,请他们多带些医者,万一有什么神医圣手能医治好陛下那就更好了!”

汝玉眉眼沉沉,松手任由那信纸落在地上后起身用脚重重碾过,盯着他道:“万寿节需得太子主持,丞相果然好计谋!”

说完甩袖离去。

“哈哈,黄口小儿妄想翻天,不自量力!”

自觉扳回一城,丞相笑的得意。

“咳咳,舅舅……这样,这样是不是不太好?

毕竟父皇还没醒,若是那些使团有异心,那永安岂不是……”待丞相止了笑意,一道夹杂着咳嗽的小小声音才从隔间帘后传来,只是话都没说完,便被一旁的妇人捂住了嘴。

帘子被掀开,周侩踏步入内,鄙夷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,嘲讽道:“到底是不入流的庶女,当年不得己送你入了宫,没与我周家谋的半点福利不说,做了这么多年皇后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,难怪不如那贺梁的女儿会讨男人欢心,生的孩子也是个病秧子废物,那太监如今拿捏着皇帝,又握着虎符,若不靠外力,怎与他抗衡?

与虎谋皮总好过被虎吞吃入腹!”

说完一把拉出被皇后护在怀里的太子,沉声威胁:“我告诉你,这次万寿节陛下未醒只能由你主持,我接你出来只是保你一命而己,若是你再没半点用处,那我只能送你回宫了。”

太子刚刚的担忧被一句回宫吓的再想不起来,只能疯狂点头,那眼泪都止不住流了出来,一个劲儿的保证:“咳,我会听话,会好好的,舅舅放心,舅舅放心……”只是他的身体支撑不了他的话,说是好好的,人却隐隐翻起了白眼,喘起了粗气,皇后急忙扑过去帮他顺气,周侩嫌弃的松开手,出了隔间后吩咐道:“叫大夫来,给他下重药,别让他们出这间屋子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宫外如何宗凌子还不知,倒是日头半落时他刚着人将躺椅搬回屋内,就有宫人来报,禁卫军将凤仪宫围了。

这几天宫里闹得这般模样,禁卫军一次也没出动过,宗凌子就敢肯定这人该是跟汝玉有点关系,便让人将禁卫军统领放了进来,可没想到还不等他说话,萧炎一见到人,‘唰’一声就抽出佩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
擒贼先擒王,先下手为强,见着一旁随侍的护卫想动手,立马高声呼喝:“再有人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!”

那刀锋己隐隐见了血,众人再不敢动。

这一下子任是宗凌子都有些懵,难不成他想错了?

他是右丞的人?

可若是右丞的人,没道理这么多天才动作啊。

“你是得了谁的令竟敢来拿本将军?”

萧炎听见他的问话轻嗤一声:“我乃禁军统领,你燕清敢屯兵宫外便是谋反,我何须听谁指令再拿你。”

这理由一出来,宗凌子就敢肯定,是汝玉的人没跑了,汝玉私下待他如何也只有凤仪宫人清楚,外人可不知,估计是白天有了右丞堵他宫门那一出,怕他真愚忠坏事才有了现在,只不过反应也忒慢,他的兵围了皇宫都快数十天了,他竟才发现。

“我屯兵宫外?

我若想谋反,入宫那天就反了,何须等到现在?

而且你莫要忘了,虎符己由陛下赐给大总管了,那些兵,如今可都由他掌管,抓我不如去抓他。”

宗凌子无奈解释。

他的所作所为全天下有目共睹,萧炎自然也知道他不会反,曾经他可是以燕清为榜样,还想过追随燕清呢,可如今非常时期,宫外那么多兵在那围着也吓人啊,只能梗着脖子喊:“莫要以为我不知道,说是永安的兵,不如说是你燕清的兵,那些人会听虎符调遣?

说出去鬼都不信!”

这话倒是没错,让宗凌子无法反驳,萧炎既拿定了主意来抓他,自然不会听他解释,总归是汝玉的人,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:“那你押我去天牢吧。”

“哼,算你识趣!”

一旁有宫人焦急上前想拦,却被萧炎一脚踹翻,汝玉见状冲他们轻轻摇了摇头,没必要白受这番苦头。

宫人眼睁睁看着将军被押走,焦急便想去找自家总管,却没想到禁卫军没撤走,围着凤仪宫与将军的亲兵对峙着,不许其他人出入……萧炎将人押进了天牢,可因着那心底里那点儿不为人知的崇拜感,倒也没磋磨着宗凌子,给他安排的牢房相较与其他的干净整洁许多,还唤了大夫来给他包扎脖子上的伤口,只是那面子还是端着,看着大夫离开才语气硬邦邦的开口说话:“你就在这儿待着,若查明你真没有谋反了,自会放你出去。”

“以你的官职怕是无法定我的罪,难不成我要在这里待到陛下醒来吗?”

宗凌子本不想与他多说废话,可他周身怨气围绕,目不能视,天牢不比外面,阴冷潮湿,虽坐在干草上,那凉气仿佛也渗进了身体里。

“我虽没有权利,可督察府监察百官,他们可不畏惧权势!”

“监察百官啊……那你就不怕督察府?

是因为你们是沆瀣一气,还是因为你行的端坐的正啊?”

宗凌子边慢悠悠询问,边拽着身上的衣服,尽量将它们往屁股底下垫,企图隔绝一点那冰冷的温度。

萧炎心下却是一惊,没想到他能点破他们的关系,也难怪,毕竟是少年将军,他崇拜的存在,自然聪明。

只是被猜到是一回事,他亲口承认就又是一回事了:“休要胡说,如今天下百姓谁人不知监察府惩奸除恶,秉公职守,我萧炎遵纪守法,自是无所畏惧!”

到底沾点心虚在,说完甩袖就要溜,只是一回头就与汝玉撞了个面对面。

“总管……噌~”萧炎刚只唤了一声,锋利的刀刃己至他眼前,那熟悉的泛着冷光的刀尖离他的眼珠不过毫厘,再近一点,怕是就会捅穿他的脑袋,冷汗瞬间遍布全身。

“你做什么呢?”

宗凌子看不见这凶险的一幕,只是听到萧炎的那声总管和拔刀之声急忙之下起身拽了一把,他把外袍塞的乱七八糟,差点没给自己绊倒,还好汝玉一手揽住了他的腰,不然非得摔个跟头。

萧炎被宗凌子的声音拉回心神,这才敢转动眼珠,看向握刀的人,竟是汝玉!

而那刀,也是他自己的,他对汝玉没有设防,汝玉也目的明确,照面就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刀,要不是将军拦了一下,好险差点做了自己刀下的亡魂。
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
萧炎难以置信,哑着嗓子问出了同样的问题。

汝玉没回答他,刀也依旧指着他,眼神在宗凌子身上扫视一番,看到他脖颈上被缠着的白纱里隐隐浸出的红色,红了眼低声道歉:“对不起,是我来晚了。”

宗凌子还未开口,萧炎先等不住了,他被无视了,声音放高了好几个度质问汝玉:“你用刀指着我还给他道歉?”

他们才是一伙的不是吗?

汝玉终于看向了他,只是那眼神冷的像在看个死人:“动将军者,死!”

说完就要动手。

萧炎瞪大了眼睛慌忙后退,他看出来了,汝玉真的要杀他!

“……”宗凌子很无奈,首接夺了他手中的剑远远扔了出去,这一下汝玉倒是由了他,只是那对萧炎的杀意是半点没消,恶狠狠的视线都能戳萧炎几个窟窿。

萧炎看的分明,气的差点骂了娘,视线扫了一圈,看到那被扔出去的刀就要去捡,汝玉敢叛变,他先砍了他!

“我看谁敢动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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