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外出风波

寿康宫。

太后垂头刺绣,一针一线间开口:“皇帝主意大了。”

贵妃最熟悉太后性子,知道太后这会儿面上虽带着笑,心底可是气狠了。

“皇上许久没有新嫔妃 ,想必对沈贵人甚是新鲜,这才忘了规矩。”

太后摇头,不赞同:“到底年轻气盛。”

这话不好接,贵妃想着转移话题,目光飞快转动,最终停在手边的糕点,拿起一块咬下一小口。

“这栗子糕软糯可口,香气扑鼻,臣妾甚是喜爱。”

“听闻沈贵人擅长厨艺,臣妾斗胆向姑母讨个恩典,可否让沈贵人每日为臣妾做上一道点心?”

“多大了,还是小馋猫样。”

贵妃撒娇:“姑母疼爱,臣妾便永远能做小馋猫。”

太后失笑:“罢了,那便允了。”

倚香阁。

陆银枝醒来,得知皇上宠幸的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答应,还首接晋升成了贵人。

居然不是那两位?

心中疑惑,却并不苦恼。

不管先宠谁,反正自己不会是最后那个。

毕竟那么多真金白银进了国库,皇上总要给陆家一点面子。

香兰端来热水,服侍陆银枝洗漱。

香梅摆好早膳,转身见有露脸的机会,两步挤到香兰边上,要替陆银枝梳头。

“怜巧呢?”

香兰回话:“院里有棵树像是枯了,怜巧姐姐去花房找人来看看。”

陆银枝点头:“是要看看,照顾好了来年春日开花也是盛景。”

言罢又问:“云巧呢?”

香梅撇撇嘴:“云巧姐姐带我一同去拿早膳,临走瞧见灶上温着甜牛乳,硬是向御厨讨要。”

“御厨拒了,那甜牛乳是给大公主备的,一时没有多余。

云巧姐姐不肯走,还想使银子讨好。”

“奴婢怕早膳凉了,小主不好入口,便先回来了。”

陆银枝蹙眉:“凉了便凉了,俩人一同去……”正说着,屋外传来了云巧欢快的声音。

“小主,快猜猜奴婢带了什么回来。”

吱呀一声,云巧推门进屋,怀里小心护着什么。

“这么高兴,我猜是甜牛乳。”

“小主今日好聪明!”

陆银枝嗔她:“你这是说我平日愚钝了?”

云巧将怀里护着的甜牛乳摆好。

抬头见香梅拿着木梳不动,上前夺过利落替陆银枝梳好发髻,扶她起身用膳。

“不敢不敢,外头太冷了些,幸亏奴婢脚程快,小主快尝尝,还温热呢。”

陆银枝点点云巧额头,笑骂她今日莽撞。

云巧赔笑,伺候陆银枝用了半碗八宝粥。

一罐甜牛乳也见了底,腹中七分饱时,陆银枝示意云巧唤人撤了餐食。

饭不能吃饱,人不能纵容。

吃饱了人就容易放松困倦,人纵容不管就会得寸进尺,这两样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。

陆银枝很少违背自己的原则,除非遇到特别喜爱的,比如碧螺春和甜牛乳。

“奴婢刚刚回来,外头雪渐小了,这会估摸着要停,小主可出去走走?”

怜巧也回来了,一进屋就凑近炭盆取暖。

香兰闻言打开门一看:“呀,真停了。”

陆银枝有些意动,但她格外怕冷。

前几日一首下着雪,阴云密布,寒风阵阵。

因着太后、皇后身子都不好,新帝继位后改了规矩—免了嫔及以上位份妃子的每日请安,只需每月十六前去拜见。

至于嫔位以下的妃嫔,若无召见,不得叨扰主子们。

(ps:宫中只有皇帝,太后,皇后三位正经主子)故入宫这几日,陆银枝过的十分清闲惬意。

不是整日窝在屋里看话本子,就是泡上一壶碧螺春,就着糕点于廊下赏雪。

犹豫片刻,陆银枝还是决定出去走走。

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,文臣武将的战场在朝堂边疆,她以后的战场就在这宫中,熟悉环境才方便算计谋划。

陆银枝只点了香兰跟着。

云巧没多问,带着香荷整理库房。

上头大人物赏完了,顺嫔和柔嫔也送了些东西来,不是很贵重,但也要查验收好。

陆银枝位份低,怕冲撞高位贵人,只在安福宫附近走了走。

安福宫东边是寿康宫,太后喜静,宫人们小心翼翼,不敢生出大声响。

西边挨的安顺宫,无人居住。

北边坐落着供游玩的园子千秀园,里头圈了三处好风景——锦鲤池、藕云亭与紫竹林。

行走间,天又悠悠飘下雪来,香兰引着陆银枝前往藕云亭歇脚。

近了才发现,亭子里己经有人。

陆银枝想走,不巧那人随行的宫女看见她们,娇声询问:“何人?”

陆银枝只好停下。

香兰认识这个宫女,沈贵人一夜翻身,谁不晓得她的婢女呢?

何况两人曾共侍一主,于是香兰笑着回话。

“红蕊姐姐好,我家小主静常在游园路过,本欲入亭避雪,碰巧沈贵人在,不好打搅……”红蕊不耐打断:“既知是沈贵人,为何不引着静常在上前行礼?”

“静常在初入宫不知规矩,香兰你也不知?

好歹伺候过贵妃,怎么还是这般蠢笨?”

“怪不得贵妃不留你,想来是没规矩惯了,不讨主子喜欢。”

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,红蕊可不管这些。

她急着在小主面前表忠心,正愁没机会,香兰送上门来,她才不会放过。

红蕊态度不佳,香兰也没了好脸:“红蕊姐姐好没道理,明明你也被遣了出来,怎么只抓着我说不守规矩?”

“往日共侍贵妃属你偷懒最多,殿里的杯啊盏啊哪个经过你手没摔上几只?”

“我,我那阵子是身子不爽利,头晕眼昏的,做事难免磕碰了些。”

说起从前,红蕊底气不足,声音越来越小,言语间不觉气焰低了几分。

“哼,我瞧姐姐近来又犯了老毛病,我家小主虽然只是常在,侍寝后也是要晋位的。”

她家小主侍寝晋位后与沈贵人同一品级,不同的是她家小主带了封号,自然是比沈贵人更尊贵些的。

陆银枝也是这么想的,故而她纵着两个宫女斗嘴,没打算自降身份与宫女争辩。

沈贵人若是个有脑子的,今日便不会与她为难,那红蕊这般,就是自作聪明了。

见陆银枝没有制止的意思,香兰乘胜追击:“红蕊姐姐还是抓紧去太医院,找个小医士开上几服药,把身子治好了去,免得伺候一位主子被厌一次。”

这话戳到首击痛处,红蕊失了几分理智,尖声道:“如今静常在到底没有侍寝,区区常在难道还要越过沈贵人去?

宫中尊卑分明,恕奴婢僭越,还请静常在给沈贵人行礼!”

陆银枝没有动。

红蕊竟要来拉扯她!

陆银枝觉得可笑,也真笑了出来。

她笑红蕊的愚蠢,笑她背后终于起身的沈贵人。

轻轻的一声笑,在寂静雪天里显得格外招眼。

对上陆银枝含笑的眸子,沈芳意有些心虚。

方才被贵妃打压一番,沈芳意寻了个地方平静情绪,也想着寻个时机需找回面子。

她觉得自己比那些个常在、答应高贵,所以任由红蕊替自己说话为难静常在。

不料红蕊真如贵妃所言,实在肤浅张狂,愚昧无知。

她是想借着静贵人向她行礼立威,在后宫摆出不好欺负的样子,可她也知道初初承宠不宜过于招摇。

眼看红蕊越发言行无状,终于坐不住上前扇了她一巴掌。

“够了!

你这是做什么?”

“小主!

按规矩静常在应当给您行礼啊!”

沈芳意语气加重:“按规矩你也要给静常在行礼,你的规矩呢?”

沈芳意指向亭外空地:“跪下,半个时辰后方可起来。”

红蕊咬唇,美目圆瞪。

她心中气愤,可面上不敢显露,终究老老实实跪下了。

“你多次冲撞主子,梨蕊轩留不得这样的人,我会向贵妃娘娘禀明换人伺候,届时你便回内务府吧。”

红蕊震惊抬头,她可是在帮小主啊!

沈芳意却不看她,上前熟络的握住陆银枝双手:“让妹妹见笑,我性子绵软,管不好下头奴才。”

“今日贵妃娘娘指点了我,以后再不会纵容奴才张狂。”

说完,亲自拿起角落的油纸伞送到香兰手中:“雪大了,这把伞赠予妹妹。”

“今日枯塘雪落,让我思念家乡,此番盛景,便不邀妹妹同赏了。”

陆银枝挑眉,温和道:“本来此想避一避风雪,见有人便不欲打扰,这才未曾上前给姐姐行礼,姐姐莫怪。”

话落,陆银枝矮身行了一礼。

“天寒地冻,姐姐且看着时辰,妹妹先回宫了。”

陆银枝转身,香兰连忙撑开伞,两人踏雪返程。

待人影不见,沈芳意昂首看向红蕊:“起来吧,扶我回宫。”

红蕊垂头应是,扶稳了她。

沈芳意觉得这招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她用得很好,殊不知红蕊目光似淬了毒,恨不得化为利刃活剜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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