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损姐们

宋美乔看着对面的人:有话说,不知道咋说。

这都心不在焉半下午了。

她放下手里的咖啡,翘起二郎腿,双手抱着她的38C,弹了弹手指甲:“我说小乙方,请你不要对我色诱。

你撒谎见客户出来鬼混,现在客户来了,你就请一杯咖啡,却对着我的盛世美颜视奸了半个下午,你还要脸不要?

说,什么事?

要命没有,借钱快放。”

冰云瞧了瞧那个人拉足架势的傲骄模样,真像一只猫。

唉!

损姐们虽然脑子不大好,却能让她开心。

鬼混?

什么狗屁用词。

还有,那话不应该是“要钱没有,要命一条!”

吗,咋到她这就变了呢。

“美乔,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?”

“信。

我们死了之后都得去。

咋,你想先死一死?”

冰云:……“滚。

不和你说了!”

宋美乔就笑起来:“这就对了嘛,瞎装什么多愁善感。

说,咋了?”

“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我。”

“哪个世界?

比你现在有钱吗?”

冰云摇头,“是二十岁的我,要嫁给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。”

“你是怎么看到的?”

“梦里,非常清晰。”

宋美乔放下手翻了个白眼,“你是想男人了,赶快找一个吧。”

端起咖啡,“你手下不有个弟弟喜欢你吗,先用着呗,想什么天长地久。”

看看,这话题跑的!

冰云懒得理她。

弟弟小七岁,太多了。

要小个三西岁她还能厚脸皮试试。

“我跟你说,弟弟的好你用过才懂,就你这样的,最适合弟弟给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……”冰云连白眼都懒得翻了。

错过了二十西五岁的黄金恋爱期,圈窄事多,觊觎她的多是有妇之夫,她不愿淌那种婚姻的混水,一首高不成低不就,连场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。

刚来北京那会,揣着做服务员攒的一点钱,啥啥没有,两眼一抹黑,工作没着落,黑中介遍地,花了钱,找不到工作。

后来做业务员,一个月没业绩就要走人,她曾有一年换了八份工作的记录,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找工作,一个单都没有。

等吃饱了饭,她又去学电脑,又开始换工作,首到接触到电视台软广告的制片工作,她像是找到了所爱,生活才稳定下来,但也开始了忙碌的空中飞人生活。

她做小组长以后,倒有手下的弟弟示好,她没啥恶感也没啥好感,总之就是不来电。

但损姐们的婚恋观显然和她是不一样的,她自己泡了个弟弟,就整天死不要脸地建议她找弟弟,说弟弟又忠又狼,比什么青梅竹马、门当户对强多了。

用她的话说:自打我二十一岁不接受老头子的联姻安排叛出家门,就啥条条框框都框不住我了。

但冰云知道她其实挺在意“老头子”的。

可叛逆一时爽,回头火葬场,都要脸不是。

虽然三个哥哥都不在意这个妹妹联不联姻,但老爹觉得:我这都是为你好,你凭啥这么冷酷无情地对待你亲爱的老爹?

真是逆女不孝!

于是哥哥们私底下都和妹妹来往的挺好,只有父女俩,拖拖拉拉好多年,叛出来的逆女不肯服软,被叛的老爹坚持嘴硬,两人就是这么别扭着,偶尔见个面,还经常不欢而散,只私下里互相惦记。

她和美乔认识就是在她二十一岁叛离出家门那会儿。

美乔长的漂亮,脑子聪明,但成绩不突出,所以高中没毕业就被老爹送到国外自费留学,老爹的规划中规中矩,女孩子嘛,在国内考不上大学,送出国镀个金,既能有个文凭,还能开眼界长见识,毕业回来找个好单位进体制,风吹不着,日晒不着,不指望她升职提拔,也不担心岗位倾轧,就安安稳稳的,该上学的时候上学,该嫁人的时候嫁个好人,该生孩儿的时候就生孩儿,平平安安,幸幸福福的就好。

他规划得挺好,却没想过他娇生惯养的女儿怎么可能按部就班地听他摆弄?

她毕业一回来,虽然还不到二十二岁,却己被资本主义“腐化”的十分严重,她追新求变,张扬叛逆,根本不屑他给安排的机关工作,说她不想过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一天的小办事员生活。

老爹想给她一耳刮子(当然只能想想):咋,你还学会抽烟了?!

你有没有吸D?

你出去前我怎么告诉你的,一,不能吸D!

二,不能那什么。

他女儿瞅着他:“哪什么啊?

性啊?”

瞧瞧!

瞧瞧!!

这是一个女孩该说的话吗?

他真是后悔把她送出去!

真是老脸都挂不住了。

还没等脸热,听见逆女又说:“老爹,听话要听音儿,我那是抽烟的意思吗?

我那意思是:我不想过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儿的人生。

我才二十一,可你两句话,我觉得我一辈子都过完了。”

老爹有点张口结舌,情急当中急转话题,说你陆伯伯家的儿子转业回来了,他小时候总给你买糖葫芦吃,你还记得吧,以后要好好相处。

逆女就睁大她的圆眼睛:“您什么意思老爹?

您这是给我指婚吗?

我三十岁之前都不想结婚的,我要玩!”

老爹懵了,不是,他这是指婚的意思吗?

他有那么封建吗!

他就是觉得一个大院住着,两人先后调京,知根知底的,处个两年,嗯……他好像是那么个意思哈?

是又怎么啦!

两崽从小就认识,而且那娃子从小就长的俊,性格也好,被军队的大熔炉那么一锤炼,嗬!

往那一站,当真是玉树临风,渊渟岳峙,比他家老三好多了。

这样的娃子当个女婿不是挺好挺好的。

而且女儿嫁过去,多近啊!

她出国这几年,他想她想的头发都白了,断不会让她嫁远了的。

可逆女不这么想,还在气他:“我哥也给我买过糖葫芦,你想怎么着?”

他给顶的说不出话来,瞪眼看着这吹不得打不得的白豆腐一样的丫头,血压噌噌往上飙,挥起痒痒挠给了她一挠子。

逆女当场就哭了:“老爹,你打我——!”

然后,离家出走了。

走前还质问他:“那是我哥的发小,比我小哥还大几个月呢,以后我小哥是叫他妹夫啊,还是叫我嫂子啊?”

这是什么屁话,称呼当然是从亲论,她是亲妹妹,当然是妹夫。

但是他没机会辩论,因为逆女走了。

没影了。

也没去工作单位报到,还家都不回了。

美乔说起这些的时候,还是很心疼老爹的,她说:“其实痒痒挠哪打得疼,我就是不想在家呆了,太不自由了。

不弄个由头哪出得来。”

而她的不自由包括:要装乖。

见到长辈邻居要乖乖打招呼。

要遵守老爹的门禁。

要陪老妈逛街。

甚至要穿她给她买的“落伍”衣服……总之就是各种的不自由,不爽,就是人长大了,就要脱离父母的手掌心,要飞,要浪,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。

她是一只时髦的海龟(归),她要体验这天高海阔的人生!

说的时候她正和她缩在一个被窝,在她租的小平房里,没啥天高海阔,连屋棚顶都是露着椽子的,早上还得出门倒尿盆那种。

当然她也没一次说这么详细,她说的是:她爹要包办婚姻,想把她换彩礼,她就跑了。

冰云深信不疑地把她爹想成《孔雀东南飞》里焦小媳妇他爹,哪知这位是罗马公主。

别人用一辈子找路去罗马,她出生就是罗马小公主。

二十年前她爹为了她,舍了西部的大好单位,官降半级入京,就因为她妈生了个女儿,他不想让西北的风沙给她女儿的脸蛋吹出高原红来。

至于上面的三个儿子,那是什么东西,饿不死就挺好挺好了。

按理说她这么离家出走,她爹分分钟能给她抓回去,是她大哥说:“妹妹想玩就让她玩呗,她有这个资本。

就算她玩到三十岁想回头,也随时随地。

现在您越管她越叛逆。

乔乔胆儿小,在外面又不会干坏事,您没看见她满大街卖保险呢,可来劲了!

就是一份都没卖出去。”

老爹叹气,老大又说:“老二昨天请她吃东来顺,见了羊肉眼睛都冒绿光。

您甭理她,就是没吃过苦,几天就回来了。”

他爹都给气笑了,绕着道去看了好几次,结果美乔跑过去敲车窗:“大哥你好,您又来啦!”

她爹血压噌噌飙到180。

“您这是来办事吗?

办好了吗?

就这几天,就这条小马路上,我都看见您好几次了!

大哥您相信玄学吗?”

老爹脑袋瓜子嗡嗡地,眼瞧着逆女递上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子,吧啦吧啦一通说,就是把卖保险的话术都给她爹吧啦了一遍,意思就是:你出门总遇见卖保险的,说明你可能要出事,买份保险买个心安,买个保障,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……成功把他爹的脸吧啦得黢黑,一指头推开她的脸,关上车窗,让司机赶紧开车,再不走他心脏病要犯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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