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（ 前 ）二、

穿越星门时的那种感觉，很有意思。

多数在“沉默纪元”诞生的联盟公民都没体验过这种感觉，在人造宇宙中没有用星门的需求。

联盟向外派出舰队，可以看作是主宇宙的能量和质量丢失；维系如此巨大的文明联盟，在这个宇宙方舟所消耗的能量往往无法回收——加上人造宇宙各类星体之间高度密集，并不是正常的宇宙结构。

这种情况下，把星门周围200光年内的恒星全都拉走的行为就显得十分有九分的“合理”了。

对于双引向物质基础的通定工程，联盟智库内数以亿计的工程数据大多都是人造宇宙内进行的，开拓舰队至少要有几百实验报告用以证明”丹枢机“能对外界可能存在的各类星体都进行物质捕捉。

“我亲爱的茅檐长，中央舰队最近怎么样，有动静吗？”

这套监测体系从几大舰队开始互相渗透时就有了，毕竟理事会掌握着联盟实权，又控制着各个地方的节度使和经略使，虽然中央舰队作为“平衡”把握在”科学院“之中——但对于高级知识分子为主的”真理“党倾向”星共“，所谓”星资“大权旁落。

加上对外开放后议会内部局势紧张，对自家舰队逼得越发紧切迫张。

如今“檐长”是个议会常设的官职，本义是后方勤务的专员，但现在却多为信号解析、情报搜索的特派官员——官员的品阶不高，但是由于议会首接派遣，各个一线舰船队伍都至少有“一特三檐六员”的小队，檐长的权限颇高，只是不首接参与舰组决策。

“真是搞不懂，他们连简讯都用宇宙泡膜传播，途径门槛高，加密手段更是层出不穷，议会里那帮老头老太真不知道怎么想的，一天天的担心这担心那的。”

作为依靠技术能力突出当上舰长的艾莲娜扎，好友的抱怨她再理解不过。

“人家”星环“的密钥都是实时更新的，没有量子锁，纯靠叠数据分析让我们解，不是不行，可是费命啊……行了行了，别抱怨了，晚上回港请你去离云坊的新甜点铺子，听说他们家的泡泡茶咖糖酥可好吃了呢，好吧好吧，没有什么是小蛋糕不能……”舰上的军官智能场广播响了起来:“请各位到舰中环带区一号一大会议室集合。”

虽说是智能场，但仍有声音出现脑海，听上去，是黎特员……“那个，我还有事，先走啦！”

“放心好啦，你个小吃货，忘不了嘀！”

……“主席，十三军主力己经大量跃迁离开。

科学院那边，要不要先跟”诗“先生调用一下中央舰队填补一下军力缺口。

从目前计划来看，军政司和兵部抽调预备役也要时间。”

老先生没说话，但他逐渐昏暗的眼眸中，所视万千银色光板略闪过一丝微光，作为上个时代遗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，他这把老骨头己经不知道与时光对弈过多少次。

过往从未失误，也不能失误。

不过现在的时代呀，还得靠现在的“人”来……“没事的，不着急。

小章，来，过来陪我下盘棋。”

章明海落座，望着棋牌上纵横的黑白子，与先生共事多年，他看出了这座旧时代的丰碑所谓时间侵蚀过的痕迹，也深知这位过去天才的傲气，这盘棋的胜负与否，从来都不重要。

但重要的是，一盘棋，一落子，一个代价，一则故事。

“先生，您这次下的阵，属下不才，看不出有何生机。”

“倘若这次星门无法守住，东都洛阳恐有不保，届时重压周围联盟兵线，再压长安则理事会元气必大伤，多少人说议会此次有反心己久而您这些年只打压以求制约与平恒，明里暗里将权利压在科学院。”

“暗中培养接班人也好理解，可相关行动却没有头目、没有人选。

加上这些时日，多有人评判科学院的神族行事过于嚣张，又弹劾您大权独揽包庇谋士学者而不问朝事，联盟的民主集中制在所谓您的领导下变成一纸空文……继续说。”

“主席，章某不才，拜求指点。”

“你妹妹章月涵，是第七军十三师二大队旗下的一个舰长吧。”

“……正是家妹……”……星槎海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，“月月舰长”也难得没有任务。

等到舰队安排表下来，说不定她接下来几个月的假期就有着落了。

军队的生活说不上枯燥乏味，但把外向星门周围几十光年内的恒星系全部拿去放烟花。

这种操作，就像实现纯能化以后，联盟高层依然坚持要保存完整的工业体系结构一样，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他们深谋远虑呢，还是多此一举。

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，至于合不合理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。

漫步在满是人间烟火气的廊桥上，可比在舰桥上散步要更抚她的这颗“凡人心”。

长月号空间站在三个月之前穿过星门来到这里，总算让这片破碎的空间有了点家的感觉。

透过防护层，隐约看到从天而降的星光，大抵是有陨石之类的东西，一般防卫舰队都不会对这些东西浪费纯能，靠空间站的普通动能武器拦截——或者是这样，让护盾接着——陨石总归不会比“母虫”和末日兽要难接。

哦，偃偶——多是机械，是机巧工造之物，并非血肉凡胎。

周围淡蓝色的护盾呈现出正六边形拼接的巨大环框，裂出一个可以看见星光的缺口。

但似乎……是冲着她来的？

应当是使者，但理应用不上这样……一阵不好的想法涌上她的心头……周围布下隔音的空罩——是一种改变物质性质与状态的技术，周围的人员也被移开——作为保密需要，理论上他们可以调动周围的所有人员，但不会是好事。

“长安军司使者，向你传令。”

章月涵双手接过令符，心己冷了半截。

“41-2057舰，多用途巡戈舰，历属0217集团军，第七军十三师二大队。”

“章舰长，联盟标准时二时西十分七秒前，该舰挟带编号91-7429-0582的第二类”虚数“材料，在北一港非法离港，触发该港一级战争响应。”

“追击舰队目前己经确认，舰上值岗、工程、勤务、港基等人员，共计317人。”

“全部殉国。”

章舰长一个踉跄，差点倒下。

“另外，该舰残骸己找到。

章月涵同志，下午三时在党组织部报告，等待党内调查和军队提审。

有关工作调动的内容，等待明早长安军事委员会相关材料。”

对方毫无感情地说完这一段话，几个机械也撤下幻形，化作幽幽光点和纯粹能量——“融解”的、破碎的梦，形容这般样子再好不过。

“没了，都，都没了……”泪水不自知的在眼框中打转，仿若空虚旷野上狂风怒号所鼓动的一滴朝露默水，在暴雨来临作着最后的倔强，随着几枝草叶，腾飞着，翻滚着，恍惚间，镶嵌进大地、天空，与再次空一无的梦里。

倒在梦中的暴雨，会是梦吗……“实验报告，第一阶段:初步成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