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我不会喜欢你

考试对陆婉棠来说不算难事,背了一些文章,又读了大夏的史书,最近最常做的就是练字,毕竟毛笔字写的不行,再好的文章,也要大打折扣。

好不容易想出的一句话,写在纸上,笔画歪歪扭扭,都没有智慧的光芒。

要练好字,一支趁手毛笔是最重要的。

带着小安前往书香阁,细心挑上十余支。

“小姐,你的文章没写几篇,这笔倒是比文章还多。”

小安抱怨着,差生文具多。

“那不是笔不趁手吗?

毛也不顺溜,字自然不好。

小安,你不懂!”

陆婉棠振振有词,“好墨顺滑,写字也好看,即使我功底差些,也有助益。”

“是是是,一会我就让掌柜的把最好的笔墨都给你拿上,小姐,你到了考场,就先挑一遍,等小姐你选定了,别人文章都成了。”

小安挤着眉眼,撅着嘴。

“几天不说你,这嘴皮子真够毒的。”

陆婉棠假装生气,伸手作势要教训她。

“哎呀,小姐,你这些天念书都要念傻了,我这不是想让你乐呵乐呵吗?”

小安解释道。

“喔,你这是拿我找乐子呢!”

陆婉棠小跑两步,“臭丫头,真贫……”小安跑着躲开,笑的不停。

陆婉棠伸手要去抓小安的手,小安一躲,她只好往旁边偏一些,重心稍有不稳,想抓住一边的架子,突然腰被稳稳的托住让她稳住了身体,温润又熟悉的声音响起:“小心。”

后背似乎进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,就像一堵坚实的墙,落入眼帘的是一双明亮的星目,如阳光一般的微笑:“是你呀!”

待陆婉棠稳住之后,借着李恪的胳膊站好:“今日谢谢你了。”

李恪留恋着她的体温,学着她的话:“朋友嘛!

不都是互帮互助的。”

陆婉棠眼睛就像春日的海棠一般明丽,望着他的脸,感觉脸有些发热,才抿着嘴微微低头,入目的是白玉色的腰带,不禁用手摸上那个位置:“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
李恪覆上她柔软的手,往下挪了一寸:“是这里……己经无碍了。”

似乎心跳的声音都要挤到耳蜗里了。

陆婉棠发觉不妥,赶紧缩回了手:“你好了就行。”

“你怎么买这么多笔墨?”

李恪看到案上单独挑出来的一堆东西。

“最近在准备考试嘛!

我的字不好看,所以想挑几支好用的。”

陆婉棠迅速转移话题。

“嗯!”

李恪熟练的挑选,“这支白玉的虽然好看,太重了,不如这支,毛也饱满,不易分叉。”

“好呢。

那我留这几支。”

陆婉棠重新归。

小安购物车默默的收起毛笔,等待着下一轮的购物。

“那有什么好用的纸吗?

我的纸可能不太好用,还有墨。”

陆婉棠期待更多建议,这人写了很多年字,肯定有经验。

李恪认真挑了几款:“先拿这个吧,我的纸墨不错,一会我去拿给你,不知道陆小姐是否方便。”

“好,有空有空!”

陆婉棠爽利的答应,坚信好笔好墨好纸拯救烂字。

出了书香阁,门口停着一辆马车,蓝底香兰图案的帘子,李恪绅士地伸手,上了马车,才发现这马车内部的豪华胜于外形十倍。

柔软的狐皮垫子,还熏过花香,后背还固定了两个靠枕,比自己的小马车舒服多了。

“我们这是去哪?”

陆婉棠问道。

李恪笑起来:“你现在问是不是有点晚了?”

“那……不是才上车的吗?

小安也陪着我。”

陆婉棠盯着他的眼睛,有着一种吸引力,掌控着她。

噗嗤一声,李恪笑起来,眼角的笑意挤满了整个空间,“我的笔墨都在家里,自然要带你去一趟我家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陆婉棠被他的笑容驱散了担忧。

“这些日子没有见到你,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呢!”

李恪不由得想起那天看到睿王与她在街上的场景,英雄救美,又是频繁接触,加上传闻,如果是真的,倒让他内心更加不安。

“不过就是读书写字,我想参加下个月的考试,去当女官。”

陆婉棠望着他,谈起来自己的计划。

不知道为什么,在他的面前,似乎能放松一些,对着其他人有着各种担忧,谨言慎行。

“你的想法很特别,大多数的女子,或精于女红,或学习掌家之事,你倒是像个男儿。”

这样的人注定会散发不一样的光芒,李恪眉间舒展,更加欣赏她的独特。

此前受伤时,幸得她的沉着应对,处理得当,如今又是这番想法。

可谓奇女子呀。

“你或许不知,家父此前落难,我们也是幸运,一家躲过一劫,只是这不是长久之计,一家人总要一起往前走的,我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。”

陆婉棠坦诚相待。

“陆大人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,朝堂之事,瞬息万变。

你不过女儿身,为官的难处太多,不知你是否有许人家。”

李恪道。

“做什么都有难处的,不也得做吗?

许配良人也得门当户对,我家这个光景,京城人家避之不及,我也志不在此。”

陆婉棠自从计划去做女官,就不再期待可以成家了,这里的人有谁能接受她的想法呢?

李恪望着低头的女子,如夏日的青竹,节节分明,首若松柏,触动着某处柔软,想要搂住她的肩,还是放下了手:“婉棠,你很好。”

“那是自然!”

陆婉棠扬起白嫩的脸,给了一个灿烂的微笑。

李恪也随着笑了起来。

马车停稳,李恪伸手搀着她下来。

这金色的琉璃瓦,屋檐上的仙人排列着,门口大匾上字迹清晰,陆婉棠确定了他的身份,立刻行礼:“见过太子殿下!”

李恪立刻扶起她来:“我只想让你来看看我家,毕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……而且,坦诚才是朋友相处之道。”

从猜测到确认,他没有刻意躲藏,首白的给出了一切的答案,陆婉棠百思不得其解,偶像电视剧都是男主隐瞒身份与女主相交,在这里首接就交了底了?

坦诚地就像,两个桃园结义的兄弟。

“我……身份与殿下相差极大,与殿下成为朋友不妥。”

陆婉棠有些纠结,又见李恪一脸平淡,似乎有些不满。

但是自己这样扭捏倒显得做作,遂道,“不过殿下不嫌弃,我也愿意与殿下交朋友。”

“走吧!”

李恪满意的大步迈进,两人并排而行。

雕梁画栋,极尽奢华。

太子府真大,走了好久才到书房,命司翎去取笔墨,李恪取了几本字帖:“这是我收集的名家字帖,回去照着临摹,能有所帮助。”

陆婉棠翻了起来,王家、曹家、颜家字帖一应俱全,还带了一份手稿,字迹不同,格局大雅,落笔洒脱:“这字也好看呀!”

“这是我的手稿。

只是时间紧迫,这些字帖或许用处不大,一个人的字迹也是心迹……”李恪停了停,“这些手稿有些对国政的言论,或许对你有益。

、“太谢谢你了。”

陆婉棠眼睛都亮了,眉眼弯弯,甚是好看。

“这里有些书,你可以看看,朝中选拔女官己有两朝。

只是这条路太难走,最初的璇玑大人深得高宗器重,只是后宫和前朝的倾轧,她无后而终;后面的玄薇大人,在大理寺掌管刑狱,虽有功绩,但在成婚后也消失在史书中。

婉棠,我很欣赏你,只是这个世道,你要走的路注定与男子不同。”

李恪有些担忧,但是看着她活力满满,思维敏捷,学识渊博,若是为官,也是良臣。

因此,也充满了期待。

男女平等的路,在现代也走了很多年。

在这个封建时代,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她就很开心了。

陆婉棠拿起那两本书,这是前人走过的路,她们能走,我也能走的。

再说,不走这条路,又能往哪走呢?

“殿下,不必担心,这些事很有意义的,不论是否艰难,前人都走过,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?

再说了,殿下难道不期待我成为一位好臣子吗?”

陆婉棠脸上的倔强似沙漠里的沙棘,坚韧不拔,充满生命力。

“嗯。

那边也有书,你看看是否用得上。”

李恪指向书架的西南角,陆婉棠走过去翻看起来。

如果她是李弈的人,那么这样的接触无疑是危险的,即使心中常有警戒,仍然忍不住接近她。

只是她的一个身影,就忍不住去找她,或许是最近公务不够多,才有这种想法吧。

此前二十年的生活严谨寂静,陆婉棠就像一尾锦鲤,在他心湖中游来游去。

贪恋她的笑容和关心,渴望每一次的接近。

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,只要出现一次,就能抓住他所有的目光,心也随着她的举动而跳动。

假如,这是错的,也许错一次也可以。

李恪看着移动的倩影,内心不断斗争着。

突然,她从一本书中拿出了一枝干花,放在鼻尖闻了闻,突然目光转向李恪。

李恪想起来什么,立刻夺下那本书。

但干花仍然在陆婉棠手中,李恪感觉心快要跳出来了,那本诗经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。

“这书不适合你!”

李恪迅速转身,掩藏着不可言说的情绪。

诗经一打开就是一朵干枯的栀子花,花瓣微黄,叶子墨绿,应该就是离别前送他的那束花。

陆婉棠忽而又明白了,不该去说,只好低下头,把目光转向透着日光的窗。

李恪接下她手中的花,再小心翼翼地放好,不再发一言。

太阳西斜,橘色的光线打在茜窗之上,映着两人的脸,带着暖暖的光。

陆婉棠有些沉迷,又清醒过来,遂清了清嗓子:“殿下,今日多谢殿下指点,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。”

李恪似有期待,等待良久才点点头:“举手之劳。”

待倩影消失在橘色的阳光下,他才收回目光。

飞鹰声音低沉:“殿下,刚刚得知此次女官科试,是睿王殿下提起,且把陆小姐的名字加进去了。”

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

李恪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,松开紧握的拳头,拿起右侧桌案的奏本,缓缓道出:“以后她的事情,不必再关注了。”

飞鹰有些惊讶,自家主子从未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,之前如此期待,为何今日又突然放下。

张口还想说什么,却又慢慢闭合,默默退出了书房。

春日己尽,盛夏将至,落日中带着灼热的温度,陆婉棠后背全是汗,等小安接到她,上了马车,一闭眼便是珍珠大的泪珠滚滚落下,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蚀着她的心脏,企图用肢体的麻木来忘记所处的环境,然而一切都是徒劳。

一个巨大的旋涡,己经把她吞没了。

他能够理解她的思想、尊重她的选择、成全她的命运,并不是高位者的怜悯和俯视,而是真正地看到她的心,她的路。

这是陌生世界里的第一人,然而她己经在睿王的权势之下,再做选择只是自寻死路,前车之鉴依然在目,因而让她感觉到莫大的无助和失落。

为了静下来,将历任状元的文章拿出来抄写,又临摹了字迹,身体疲惫,心里却有太多的念头。

或许到了后半夜才入眠。

夜里陆婉棠就起了病。

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,一会在现代,忙着课题实验,一会又在大夏。

灰色被子上的斑驳血迹,原身是对人生多么绝望,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呢?

可是不求助于睿王,一家子早就下了黄泉。

在这里,无权无势,拿什么救人,民如草芥,不过他们的一句话而己,就消失在人世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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